皇甫軍今日的目的本是圍攻白河部落，既然已撲空，便不再繼續。皇甫圭傳令副官安營紮寨，令叫人把濟濟格帶至面前。這人來歷不明目的不明，就算有心利用，不審問一番也不行。

姜綺羅擔心濟濟格和將軍說不到一處沖突起來，緊抓著越九霄一同蹭到了皇甫將軍面前。按理她是女人，斷沒有聆聽軍機的資格，不過皇甫圭念著和越九霄的關系，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偏偏渾戈見她和敵人態度親密，明顯是早就認識的樣子，他心想必是她給敵人出了這等歹毒的招數，否則他們英勇的雪原獵手怎麽會栽在中原廢物手中？於是他用極別扭的中原話喊道：“姜綺羅！你叛徒！他對你好，你還害他！”

她是不是叛徒，清者自清，姜綺羅不理他，可就擔心這家夥大喊大叫惹惱了皇甫圭和手下軍士，上去給他吃苦頭就不好了。她沈下臉喊回去：“閉嘴！喊什麽！不想濟濟格死，你就給我老實呆在那！”

渾戈冷不丁地被她一喊，心裏忽然透亮了點，心想姜綺羅都把兒子放在阿日善大叔家了，害濟濟格有什麽好？再仔細一想，自己連中原話都說不利落，還是讓姜綺羅去應付吧！

在場的幾名將官不禁多看了姜綺羅一眼，要知道雪原人素以悍勇著稱，能一嗓子鎮住，連他們這些壯漢都不行。這半夜出現在荒原上的女子雖來得奇怪，不過看起來拿捏蠻族有一套，也許能幫他們打贏這場仗早點回家？

這大雪能埋死人的地方，誰也不想多待了！

在場之人都心裏暗暗抱著期待，除了越九霄直皺眉頭，他可不會忽略那蠻族人說的什麽“他對你好”。因為趙懷遠的存在，他心裏永遠繃著這根弦，就算跑到塞外大荒地上也不松開。

皇甫圭瞧著濟濟格，對他冷酷又憤恨的目光置之一笑：“你是什麽人？”

濟濟格不回答，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，滿臉寫著鄙夷。

姜綺羅知道皇甫圭絕非謙謙君子，濟濟格又桀驁不馴，準要吃虧。她上前一步說道：“將軍，他是一個普通獵人。遭遇風暴時，我承蒙他父親照顧。請將軍明察秋毫，他是善良之人，和犯我邊疆者根本不是一個部落！”她沒有敢暴露濟濟格族長的身份，否則被拿成人質，他就更沒法脫身了。

“姜綺羅，本帥不曾問你。你若再逾矩插話，本帥就要動用軍法了！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！”皇甫圭說著瞥了越九霄一眼，把你的人管好！

越九霄把姜綺羅帶回身後，小聲說：“別讓將軍為難。放心，已經派人去查了。”

姜綺羅不知道他要查什麽，不過見越九霄確信地點點頭，她還是放心下來。

濟濟格傲慢地擡起頭，對皇甫圭說：“原來你就是中原人的主帥！用詭計捉我，你不是英雄！汗王居然被你逼住，真是雪原人的恥辱！你盡管殺了我吧，我部千千萬萬的英雄自然會為我們報仇！等著瞧！你的肉會爛在草地下，讓禿鷹啃你的腸子！你這只蛆！”

被俘虜永遠是雪原人最大的恥辱，在雪原，成為俘虜只有兩種下場，被淩虐至死，或者淪為奴隸。濟濟格也是這樣認為，在落入網中的時候，他就想著如何速死，以免被姜綺羅看到他狼狽的模樣。他咒罵皇甫圭，就是想要得一個痛快。

皇甫圭雖然是大將，脾氣卻很沖，特別受不起言語相激，當下叫人拿來皮鞭：“給我打！沾鹽水打！”

拿皮鞭的小兵直犯愁，這大半夜的荒原上，上哪兒找鹽水去？

辛虧有他這一時躊躇，有人回來報告：“報——將軍！剛剛屬下帶人查看了白河部落的帳篷，剛剛不僅有人放火，還殺了人！”那人拿出一樣東西：“屬下從俘虜身上搜到了點火的工具，而且他們身上還有煙灰味兒。另外，他們有幾人的兵器和屍體的傷口相符。”

皇甫圭瞇起眼睛：“就是說，他們也是來追擊白河部落的！”他脾氣不好，不過也不至於扭曲事實。

姜綺羅小心翼翼地說道：“是啊是啊，濟濟格的部落一直和白河部落爭牧草，他們絕不是一條心！”

皇甫圭這才算是徹底放心了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，現在他可以放心地想想怎麽套一套他的話。

濟濟格卻一眼看穿，“這是我們雪原人的事！你們中原人少插手！我也不會幫你們做事的！還有你，我不要你說情！”最後這一句，卻是對姜綺羅的。

姜綺羅不禁楞住，她看著濟濟格疏離冷漠的眼睛，恍惚又是最開始對自己充滿猜忌那時的樣子了。她難免感到冤枉，分明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讓大家活下來，最後卻弄得她設陷阱害人一樣，這叫什麽造化？

皇甫圭下令解散，另外給這些俘虜分幾頂帳篷，明日再做計較。濟濟格被帶走，一言不發。遠處的渾戈又在咒罵，後來濟濟格不知喝了他一聲什麽，河渚部的人全都沈默了。

越九霄自然有他的帳子，他握住姜綺羅冰冷得發僵的手，心中一陣陣發疼：“走，我帶你先烤烤火，然後好好睡一覺。”

姜綺羅才要走，這時剛剛來報信那小兵忽然扯住了她的袖子：“姜小姐，涵兒呢？！越先生說他也來了呀！”

她恍惚覺得這小兵有些眼熟，定睛一看，驚叫起來：“虎子？是你嗎？”

小兵呵呵地笑著：“姜小姐認不出來了嗎？越先生見到我時也說認不得了！”這少年正是姜涵在念羅村的好玩伴虎子。他當時已經是個大孩子，現在長高了許多，也壯了不少，十足十是個小少年了。

越九霄拍拍他的肩膀：“不錯嘛，勘察現場的本事又長進了。”虎子會去查看巴彥一家子的死狀，都是越九霄的授意。

虎子得意地挺起胸脯：“是越先生教得好！當然，將軍也教了我好多！”他自從參軍就給皇甫圭當傳令兵，耳濡目染地學會了觀察戰場的本事。

姜綺羅暫且忘了濟濟格那事的焦頭爛額，拍著虎子厚實的肩膀：“看來下一任大將軍要從念羅村裏出咯！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